为了结束研究中对雄性动物的依赖，NIH近日宣布，很快就会要求基金申请人平衡他们实验中动物和细胞的性别——或者对于他们不这么做的原因进行说明。

简单来说， NIH就是要求其所资助的研究使用同等数量的雌性动物和雄性动物，甚至要求在培养皿中进行的细胞研究也要做到性别平衡。

这不仅意味着今后雌雄动物在为科学献身方面获得了平等的机会，对美国医学研究方式来说，也是一个重要时刻。

至关重要

事实上，很多科学家并不清楚自己正在进行的研究中细胞的性别。但他们更倾向于认为，细胞是否拥有“Y染色体”是无关紧要的。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事实并非如此。

NIH两名高级官员在《自然》杂志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将NIH的这项新政策描述为“至关重要的”。他们表示，这是因为关于细胞和动物的实验对最终“迁移”到人类身上的治疗方法具有指导作用。

众所周知，所有新药物和疗法一开始都是在培养皿细胞以及动物身上开展实验的。如果一切顺利，才会进入人体试验阶段。虽然美国已经要求在人体药物研究后期招募一些女性参与临床试验，但在临床应用前的医学试验阶段，却更多地忽视了性别因素。

NIH妇女健康研究办公室主任Janine Clayton与其上司、NIH院长Francis Collins共同撰写了《自然》的这篇评论文章。Clayton表示，在实验设计阶段，性别“真的被认为是一个基本的变量”。虽然并不是每项试验都要保证同样数量的雄性与雌性样本，但是，“如果不提前就予以重视，早晚要付出代价”。

Clayton并没有耸人听闻。根据她在文章中的描述，其中的一个“代价”可能就是女性服用药物产生副作用的概率高于男性。而原因则直指细胞和动物实验中的性别偏见。

这并不是夸大其辞。由于一些进行人体试验的药物通常是在雄性动物的实验中获得成功的，确有可能因此而导致药物临床试验的结果出现偏差。今年年初，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下调了安眠类药物对于女性的建议用量就是有力证明。因为与男性相比，该类药物对于女性的副作用更强。

其实这并不是NIH第一次关注此领域。早在20多年前，NIH就已经开始致力于解决人类研究中的雄性偏好问题。但遗憾的是，这种平衡依旧难以贯彻。

有待深入

无法贯彻平衡的结果就是当前的医学试验中偏好雄性样本的现象依然泛滥。

在2010年的一篇论文中，马萨诸塞州北安普顿史密斯学院神经内分泌学家Annaliese Beery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Irving Zucker一同，对2000项动物实验开展了详细的调查。

结果发现，几乎在10个学科中就有8个学科更偏向于使用雄性动物开展实验，且这种偏爱在神经学科研究领域表现得尤为明显。同时，只使用雌性动物的实验数量与只使用雄性动物实验数量的比例大概在1:5.5——即每1个只使用雌性动物的实验，对应着5.5个仅使用雄性动物的实验。更令人吃惊的是，在三大顶尖的免疫学期刊上发表的75%的论文，都没有报告他们实验中动物的性别。

较多的使用雄性样本，意味着目前对雌性样本欠缺深入的研究。

“当下确实对雌性生理层面缺乏了解。”Beery坦承，但这并不表明雄性和雌性样本之间的差别是不存在的。

在巴尔的摩市马里兰大学医学院的神经内分泌学家Margaret McCarthy看来，虽然当前对于雌性细胞与雄性细胞之间的差异研究还并不深入，但“更多人的关注，就会有更多的发现”。McCarthy认为，NIH的新规并不是杞人忧天，因为在医学试验阶段，性别不同的细胞确实存在这种差异——在肝脏中，80%的基因在雄性和雌性细胞中的表达就截然不同。

Clayton和 Collins也证明了这种差异：在应对压力的反应方面，雌性大鼠的表现也与雄性大鼠完全不同。

变量更大？

那么，究竟为什么雄性动物和细胞更受到研究者们的青睐？

最近的研究显示，研究人员将雌性动物排除在外的一个关键性原因可能是因为它们比雄性拥有更多的变量——而所谓的变量来自于雌性动物的发情期。

与男性相比，女性拥有完全不同的荷尔蒙图谱。这使得女性的雌激素和孕激素月变化非常明显，而男性的睾丸素则长期稳定地保持在高位上。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的主流观念认为，动物实验最好选用雄性动物，因为荷尔蒙变量可以被控制。

但这种所谓的变量是否真正有根据却受到了质疑。Zucker及其两名同事对近300个大鼠实验中不同性别的大鼠行为、生理和其他特征层面进行了仔细观察。在今年早些时候发表于《神经学与生物行为评论》杂志的一篇分析性文章中，作者公开的发现显示：在生理上，雄性动物的多变性和雌性动物是一样的。比如，雄性动物独处还是和同伴共同生活，也同样会影响研究结果。

且不论有关变量的说法是否真的有根有据，至少NIH的新规让那些长期痛斥雄性动物在实验中占据统治地位的人对于这种改变兴奋不已。

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神经内分泌学家Jeffrey Blaustein是《内分泌学》杂志的主编。几年前当他要求论文作者披露实验动物的性别时，曾引发了轰动。“如果用1~10分形容这项政策令我兴奋的程度，那毫无疑问是10分。”Blaustein说。

但同时，Clayton也承认，10月即将推行的这项新政也许会增加成本——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一项研究可能需要更多动物，或者多年来一直依赖雄性细胞系研究某一特定路径的科学家可能需要寻找或创建雌性细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