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在一个堆满粪肥的牛棚，一对苍蝇情侣落在了天花板上。

在天花板上交配的苍蝇 图源：文献1

它俩刚准备嘿咻嘿咻，来度过一个浪漫的交配之夜，殊不知它们的亲密行为吸引了一个不速之客——一只潜伏在阴影处的纳氏鼠耳蝠。

看起来有些变态，毕竟偷窥别人嘿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虽然蝙蝠只是偷听，但也很变态了。为什么蝙蝠要偷听一对苍蝇嘿咻的声音，因为它不想错过买一送一的晚餐呀！研究表明，饥饿的蝙蝠会根据苍蝇交配时发出的咔哒声，判断位置并迅速扑向它们。

靠声音捕食的蝙蝠

蝙蝠有两种方式可以找到猎物，一种是被动地听猎物发出的声音，另一种是主动进行回声定位。大多数蝙蝠会首选回声定位作为主要的跟踪工具。

纳氏鼠耳蝠 图源：Wikipedia

什么是回声定位？回声定位就是蝙蝠利用喉部肌肉快速收缩产生超声波，然后将超声波经由嘴或鼻子发出去，声音在碰到物体后会反射，也就是回声，蝙蝠会用突出的耳朵不断收集猎物的回声。通过对回声的强度、频率、返程时间、方向的变化进行感知，蝙蝠的中枢神经就可以精确定位猎物所在位置。

但回声定位也不是万能的。如果昆虫是落在那些纹理很多，凹凸不平的壁面上，比如牛棚，就会对蝙蝠造成困扰。蝙蝠发出的超声波遇到昆虫会反射，遇到墙面那些小凸点也会反射，而且还不止一个凸点，是很多个凸点，这样一来，昆虫的微弱回声就会完全被背景的大量回声所掩盖。

德国马克斯·普朗克鸟类研究所的科学家在4年的时间里(13个晚上，之所以选择在晚上观察，是因为蝙蝠白天不活动)，拍摄了8986只爬在牛棚上的苍蝇，结果发现蝙蝠从未攻击过那些独来独往的苍蝇。很明显，蝙蝠的回声定位不够用了。

蝙蝠捕食墙壁上的苍蝇 图源：文献1

然而，科学家发现，一旦两只苍蝇在嘿咻嘿咻地交配，那么它们被蝙蝠攻击的风险就会急剧上升。4年的观察里，一共有1105只苍蝇进行了交配，其中59只被吃掉了，也就是说4年里交配的苍蝇被吃掉的概率为5.3%，而如果换成每年的话，交配被吃掉的概率平均为26%。　

不交配就不会被吃掉，交配就有可能会被吃掉 图源：文献1

“孤身一蝇”被吃掉的概率为零，相比之下，交配被吃掉的概率上升了整整26%，这样看来交配真的很容易被吃掉。而且那些被吃掉的苍蝇通常都是成双成对的，它们面对蝙蝠的攻击往往会双双殒命，科学家观察到，只有一只交配中的苍蝇逃脱了蝙蝠的攻击。

为什么嘿咻嘿咻容易被吃掉？

前面说了，蝙蝠定位的两种方式，一种是被动听，一种是回声定位，很明显在粗糙的牛棚上，回声定位不够用了。那么蝙蝠判断苍蝇位置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听它们嘿咻发出的声音。

交配时发出声音的波形图 图源：文献1

为了确定这个想法是正确的，科学家先记录下了苍蝇嘿咻的声音。在交配过程中，苍蝇会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断断续续的，类似于树枝折断的咔哒声，很可能是来自雄性的翅膀振动，频率在9-154kHz范围内，这是一种人耳可以听到的嗡嗡声。

发出的咔哒声 图源：文献1

然后，科学家在牛棚装了一组扬声器。里面会播放3种声音，一种是白噪音（作为空白对照），一种是苍蝇爬行在墙上的声音，一种是嘿咻的声音。当播放交配的声音，也就是咔哒声的时候，蝙蝠就会攻击扬声器，但如果是白噪音或者爬行的声音，蝙蝠就会忽略它们。

而且之前科学家还用了苍蝇飞行时发出的声音，一种频率低于48kHz的嗡嗡声，来吸引蝙蝠的注意力，但发现蝙蝠对苍蝇飞行的声音也不感兴趣。这么看来，蝙蝠真的是喜欢吃情侣呀……

交配的苍蝇 图源：needpix

这项研究也说明了蝙蝠具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虽然饥饿的蝙蝠无法通过回声定位来找到苍蝇，但它们显然已经知道，苍蝇交配时候发出的咔哒声，就意味着食物，而且还是双份的。

苍蝇面临的两难选择

既然苍蝇嘿咻的时候发出声音可能会被吃掉，那能不能降低这种声音呢？

德克萨斯州休斯顿莱斯大学的Lisa Meffert进行的研究表明，那种咔哒声是苍蝇求偶行为的一部分。当一只雄性苍蝇求偶时，就会拍打翅膀发出咔哒声，经过雌性苍蝇允许后才可以交配。也就是说，苍蝇的交配发生在雄性发出咔哒声之后。

苍蝇交配过程中，雌性在下方，雄性在上方 图源：文献1

科学家推测，雌性可能会通过交配前发出的声音来评估雄性的某些能力，比如生殖能力。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先看看对方条件才能发生交配。如果真是这样，那苍蝇发出的咔哒声就是致命前戏了……

所以，如果为了不被吃掉就降低声音，那就有可能被雌性当作卢瑟，注孤生，这条祖传染色体就传不下去了。不发出声音就等于没有后代，发出声音又有可能被吃掉，苍蝇最终做出了一个英勇的决断——发出声音。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秀恩爱死得快”的科学依据吧。

参考文献：

1.Siemers B M, Kriner E, Kaipf I, et al. Bats eavesdrop on the sound of copulating flies[J]. Current Biology, 2012, 22(14): R563-R564.

2.Meffert L M, Bryant E H. Mating propensity and courtship behavior in serially bottlenecked lines of the housefly[J]. Evolution, 1991, 45(2): 293-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