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章《小鼠成长纪之八：泰泽的困惑》中给大家介绍了利特尔通过用他培育的近交系小鼠DBA与准近交的“华尔兹”小鼠杂交回答了肿瘤移植物容受性的遗传问题。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到来，让利特尔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而去服兵役。而在这段时间内，孟德尔遗传学也已经为多数的美国科学家所接受。遗传学一旦确立，就会在社会生活中发挥其作用。与其它学科一样，其作用往往不总是朝向人类进步的方向，二十世纪初，遗传学与优生学的结合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优生学（eugenics）这个词是英国科学家弗朗西斯·高尔顿于1883年创造的。他从希腊语词根中提取了这个词，意思是“天生好”或“遗传高贵”。他打算用它来表示改善人类种群的“科学”，目的是让“更适合的种族或血统有更好的机会迅速繁衍开来”。“优生学”一经出现就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一个具有丑陋内涵的词汇。尤其是二十世纪上半叶，优生学与对遗传学这门新兴科学的误解相结合，助长和滋生了残酷的种族和社会压迫，并在纳粹时代达到了巅峰，产生野蛮的社会结果。 

在达尔文进化论发表后和孟德尔奠定遗传学根基的工作被重新发现前的这段时间（1860-1902年），科学界对遗传的认知既模糊又矛盾。事实上，连“遗传学”这个词还没有被制造出来（要到1906年才由英国遗传学家贝特森发明出来）。但这个时候，工业革命和技术的飞速发展已经证实了人类能够掌控无生命的自然。但在那个时代，就植物和动物的遗传而言，与其说是一门科学，不如说是一种基于经验和实践的知识体系。众所周知，通过仔细选择，农民和花卉爱好者可以获得具有特定遗传性状的植物和动物品种。

高尔顿提出了如下疑问

• 01 人类的种族难道不能同样得到改善吗？

• 02 难道不可以除掉某些不想要的东西，保留那些可取的东西吗？

• 03 人类真的不能掌控自己的进化吗？

在当时人们的认知里，既然动植物可以通过育种来优化产量和提高品质，显然人类也可以，所以有人想搞人类育种计划也就不足为奇了。因此，高尔顿的优生学一经提出，就不乏追随者，而其在美国最著名的追随者非达文波特莫属。

查尔斯·本尼迪克特·达文波特（Charles Benedict Davenport）1866 年6月1日出生在康涅狄格州的斯坦福德。1879年13岁的达文波特进入布鲁克林学院修理工专业，并于1886年获得土木工程博士学位。毕业后他在密歇根州德卢斯南岸的大西洋铁路公司担任了9个月的测量员。由于不喜欢这份工作，他于1887年9月离职并直接进入哈佛的大三年级开始主修动物学，并以全A的成绩通过了当年的七门考试。在哈佛取得本科学位后，他继续在哈佛攻读博士学位，并于1892年又获得了动物学博士学位。达文波特从1891年到1899年在哈佛担任讲师，教授动物学。他于1893年首次教授实验形态学，这是他自己设计的课程，并与包括卡斯尔在内的多名学生合作发表了数篇文章。 

新世纪初，在英格兰旅行时，达文波特拜访了优生学大佬高尔顿、韦尔登和皮尔逊，回到了美国后即开启了他的优生学生涯，并主导了美国的优生学。达文波特不仅继承了高尔顿提出的所谓“正向优生学”，即通过选择所谓具有优良性状的男女婚配来提升种族的遗传品质，还提出了“负向优生学”，即通过限制那些有所谓不良性状的人婚配来阻止所谓的“美国人口遗传品质”的退化。达文波特说：他期待有一天，一个女人不会接受一个“不知道生物基因史”的男人。达文波特的“负向优生学”对美国社会产生了诸多负面作用。“负向优生学”要求通过国家强制绝育防止遗传缺陷者生育后代，到1911年，美国已有六个州制定了绝育法。 

达文波特的组织和游说能力让优生学的“后起之秀”的美国成为全球领先者。1904年，他成功地说服新成立不久的华盛顿卡内基研究所负责人安德鲁·卡内基捐赠了1000万美元，建立一个进化实验研究站。这一捐赠超过了当时美国大学的研究捐赠总额，而这个进化实验站即如今大名鼎鼎的冷泉港实验室的前身。该站于1904年在距离纽约市约30英里，位于长岛北岸的冷泉港设立。 

因无法使用人类开展遗传研究，达文波特转而寻求并支持在这个全新的机构内开展其它哺乳动物的遗传学工作，这个决定意想不到地为小鼠遗传学开辟了一个新场所。他把利特尔在哈佛布西学院的师兄麦克道威尔招来搞以优生为目标的遗传学研究。冷泉港进化实验站资金充裕，其每年可支配的科研资金往往是其它机构的两倍，这为当时科研基金有限的美国遗传学研究提供了财务上的保障，因此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来到这里。利特尔也不例外，在他的兵役结束后也来到了冷泉港进化实验站，并与麦克道威尔一起在哈佛布西研究院之外为小鼠遗传学研究开辟了一块新的绿洲。

那么利特尔和近交系小鼠在冷泉港进化实验站又经历了哪些事情呢，请关注下一章《冷泉港的小鼠夏令营》。 

参考文献

1. Daniel J. Kevles. In the Name of Eugenics. Genetics and the Uses of Human Heredity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harles_Davenp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