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泉|港

1919年在兵役结束后，利特尔很快接受了达文波特的邀请，来到冷泉港演化实验室继续开展其小鼠遗传学研究。如前文《小鼠成长纪之九：优生下的蛋》所述，冷泉港演化实验室是由达文波特在优生学驱动下于1904年创立的。实验室的出资方是卡内基基金会，该基金同时也支持了哈佛大学布西研究所的哺乳动物遗传学工作，因此，卡斯尔与冷泉港演化实验室有着广泛的联系。利特尔并不是冷泉港实验室的第一位小鼠遗传学家。此前，在达文波特不知疲倦地游说下，利特尔的师兄E·C·麦克道威尔已于1912年博士毕业后早利特尔一步来到了冷泉港。

麦克道威尔在哈佛读书期间主要以大鼠为实验对象开展遗传学研究，而在利特尔到来后，他们很快组成了团队，并将冷泉港的遗传学研究重心转移到小鼠上。利特尔将其在哈佛培育的DBA和其它不同毛色小鼠转移到了冷泉港。虽然冷泉港有更多的研究经费，但此时的小鼠遗传学材料仍然有限，为此麦克道威尔和利特尔继续沿用布西的经验，通过与拉斯洛浦合作又分别培育了C57和C58近交系小鼠。即便如此，在冷泉港真正可用的近交系小鼠还是太少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利特尔发起并组织了冷泉港“小鼠夏令营”活动。通过该活动，邀请为数不多的诸如斯特朗、邓恩和斯内尔等从事小鼠遗传学研究的人员带着他们的小鼠，利用暑期时间来到温暖的冷泉港开展学术和动物交流。“小鼠夏令营”活动对当时突变资源稀缺，且没有稳定动物来源的小鼠遗传学家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最佳扩展遗传资源的方式。通过这样一个形式将分布在不同机构且具有不同遗传性状的小鼠聚集在一起，并以杂交后分享子代的方式让小鼠持有者获得了更多的小鼠遗传资源，这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小鼠突变资源短缺的问题。斯特朗就是利用参加这个活动得到的小鼠资源培育出了A、CBA和C3H三种重要的近交系小鼠，详见本号前文《实验小鼠演化史（下）》。 

小鼠通讯

此外，利特尔还在冷泉港成立了小鼠俱乐部。参与冷泉港“小鼠夏令营”的小鼠遗传学家会自动获得小鼠俱乐部会员资格。每年夏天，当俱乐部成员季节性地来到冷泉港时，他们会举行非正式会议，交流有关突变种群和小鼠培育实验及疫病流行和防护的信息。利特尔还以油印的小鼠通讯来实现小鼠俱乐部成员间的交流和定期发布小鼠种群信息。小鼠通讯因此成为了当时传播有关小鼠种群信息的重要手段，例如哪些品系和突变体正在繁殖、正在不断扩大的冷泉港的小鼠设施内以及其它从事小鼠研究机构所拥有小鼠清单等。小鼠通讯中还经常会出现小鼠育种实验的初步结果和关于可能的新突变体的报告，以及如何维持小鼠饲养环境和有关小鼠种群卫生的实用技巧。经常会在小鼠通讯上看到关于某个机构的鼠群正在遭受了“鼠痘”的侵袭以及对其起因的推测信息等。此外，小鼠通讯也会刊登一些日常心得和当时小鼠遗传学家面对的各种困境和感悟。这些内容反映了特定机构环境中日常开展小鼠工作的考验和磨难。例如，1922年邓恩在小鼠通讯上以“我对我的小鼠繁育所持的悲观态度似乎已经超出了我对科学的想象力”来表达他对其培育的新生小鼠大量死亡时感到的无奈。邓恩还说“他每天都会为他的小鼠祈祷，期望它们能茁壮成长，但这些祈祷似乎并没有穿透小鼠的皮肤”。哈佛布西研究所的前学生威廉·盖茨在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任职期间在小鼠通讯上感慨道：“繁重的教学任务让他没有时间照顾夏令营期间所获得的小鼠，令它们几乎全军覆没，为此他不得不宣布暂时放弃他的研究工作。”这些事例表明，尽管利特尔做出了努力，但此时以小鼠开展研究的一些实际困难仍然普遍存在，整个环境并没有变得更好。另一方面，小鼠通讯刊登的这些研究人员的个人经历也是维持该群体文化的一种手段，让本就成员稀少的他们不会在科研上感到过于孤单。简而言之，小鼠通讯是一种非正式但功能强大的工具，成为了当时的小鼠遗传学家们的通讯纽带和粘合剂。 

利特尔的这些努力，很快就让冷泉港实验室成为哈佛布西之外开展小鼠遗传学研究的又一绿洲。在资源有限的大环境下，利特尔为那些分散在不同机构，却渴望开展小鼠遗传学研究的人提供了以特定突变体或品系开展小规模研究的可能，同时也为这些相对孤立的研究者提供了一个可交流的平台，即小鼠通讯。利特尔和麦克道威尔通过开办小鼠夏令营、成立小鼠俱乐部和发行小鼠通讯这些开创性的工作，形成了一个小而强大的小鼠遗传学团队，不仅使分散的小鼠资源得以集中，也在分散于各不同机构的小鼠研究者之间创造了更合理的沟通和交流方式，令小鼠遗传学研究得以在不被业界接受的困境下继续前行。 

到1920年底，冷泉港的小鼠设施中已经饲养了超过10000只小鼠。此时，利特尔的管理才能也充分体现出来，并很快成为了达文波特的副手，同时也被任命为小鼠设施的负责人。尽管利特尔和麦克道威尔在冷泉港的工作为小鼠遗传学研究所面临的困境提供了一些缓解，但近交系小鼠的培育、繁殖和使用仍然主要依赖于个体科学家，其中大多数是遗传学家。由于几乎没有几个机构具有维系小鼠的基础设施，作为实验材料的小鼠稀缺仍然是小鼠研究人员的最大障碍。参与实验室的管理工作，让利特尔有机会得以接触到各基金会的高层人士。而正为如何扩大小鼠遗传学研究影响力的利特尔跳过了达文波特与卡内基基金管理人员直接接触的行为却触怒了达文波特，让他不得不离开冷泉港，转而真正走上了正式的管理生涯。那么利特尔的管理生涯如何开始的，又与实验小鼠的成长有何关联呢？请关注下一章《跟着校长流浪的小鼠》

参考文献

1.eugenics record office at Cold Spring Harbor, 1910–1940: an essay in institutional history. Osiris 2: 225–264.

2.Making Mice Standardizing Animals for American Biomedical Research,   1900-1955.

3.One Hundred Years of Mouse Genetics: An Intellectual History. I. The Classical Period (1902–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