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灵长类动物生活在群体之中,群体生活对于个体成员来说有利于发现食物和抵御天敌,但同时也带来空间、食物、配偶等方面的竞争,这是外部生态环境因素长期作用与适应的结果。生活于群体中的动物个体,不可避免地要进行相互联系和交往,主要是通过形式多样的社会行为(两个个体之间发生的行为)来实现。其中,理毛行为是灵长类社会中普遍存在且发生频繁的社会行为之一,备受国内外学者的持续关注。
理毛行为是指动物个体为自身或其他个体清理毛发的系列动作,主要包括为自身进行的非社会性理毛(Non-social grooming)和发生于两两个体之间的社会理毛(Social grooming)。综合社会理毛的个体角色与过程特征,社会理毛具体是指理毛者(理毛发起者,Groomer)使用双手或直接用嘴帮助被理毛者(理毛接受者,Groomee)清理毛发表面的异物,并放入嘴里咀嚼的过程。尽管很多研究关注社会理毛对理毛者和被理毛者均有不同程度的好处,也有相关证实,因为理毛者在理毛过程中有口的参与,面临病毒、细菌、病原体或寄生虫感染的风险。可见,传统观点认为的理毛行为是一种低投资的行为模式,值得更多思考,寄生虫感染可能是其面临的重要代价之一。然而,理毛行为感染何种类型寄生虫以及感染风险如何却值得进一步研究。
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安徽大学灵长类研究团队通过分析社会理毛行为与肠道寄生虫感染的关系,探讨了理毛者在理毛投资过程中的代价与风险,为深入理解社会性动物构建友好关系的投资与收益提供重要科学依据。
研究发现,野生藏酋猴新鲜粪便样品中共检测到3类肠道寄生虫,主要包括8种蠕虫类肠道寄生虫(鞭虫、蛲虫、钩虫、猴结节线虫、线虫、粪类圆线虫、蛔虫、食口线虫)、2种原虫类肠道寄生虫(球虫、结肠小袋纤毛虫)及1种吸虫类肠道寄生虫:后睾吸虫。其中,线虫和结肠小袋纤毛虫感染率最高,鞭虫和蛔虫次之。进一步分析发现,野生藏酋猴大部分肠道寄生虫感染率与理毛行为之间并不相关,比较有趣的是,动物个体发起理毛的时间越长,感染结肠小贷纤毛虫的概率越高,而接受理毛的时间越长,感染蛔虫的概率越低(表1)。最后,为探讨动物个体在群体中的感染风险,基于理毛行为网络数据特征,分析发现在群体水平上,动物个体在理毛网络中的节点强度越大,其感染结肠小袋纤毛虫的概率越高,然而与蛔虫感染负荷之间则没有呈现显著相关关系。
表1 理毛时间占比和理毛接受时间占比与肠道寄生虫的相关性
本文为认识理毛行为与特定肠道寄生虫种类感染的关系提供了直接证据,也为进一步理解理毛行为投资与收益关系提供了更多科学依据。一方面,理毛行为为被理毛者减少寄生虫感染的概率,另一方面,理毛者投资理毛行为带来寄生虫经口传染的风险。值得指出的是,野外研究中样本采集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肠道寄生虫的种类较多、生活史复杂,判别标准多样,因此针对特定环境、特定寄生虫种类及感染的健康与风险研究需要更深层次的探讨,这些结果不仅关乎动物个体的健康,也是理解群内关系构建风险与收益的重要依据。
通讯作者简介
夏东坡,安徽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安徽省优秀青年基金获得者。主要从事灵长类动物行为学与行为生态学研究工作。2013年博士毕业留校至今,主持4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受聘担任中国动物学会动物行为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灵长类学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兽类学专业委员会委员,IUCN灵长类学专家组成员,国际灵长类学会终身会员,黄山生物多样性与短尾猴行为生态学国际联合研究中心副主任,《兽类学报》编委等。
研究方向:所在团队为安徽大学灵长类研究团队。自1983年起,该团队历经三代研究学者的坚守,持续跟踪栖息于黄山野生猴谷的野生藏酋猴鱼鳞坑A1群40年,基于自然特征的个体识别技术、个体命名体系、粪便分析技术等方法,开展行为学、生态学、分子生物学、生理学、声学等相关研究工作,期望系统揭示野生藏酋猴维持群体稳定的行为策略与适应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