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家Zachary Loughman一直在西弗吉尼亚州寻找小龙虾,并且帮助联邦官员决定一些物种是否应被宣布为濒危。
图片来源:GEORGE VOPAL
如果小龙虾消失了,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需要修正它。
今年5月的一个上午,生物学家Zachary Loughman涉水走进Pinnacle溪流。这是一条高高镶嵌在美国阿巴拉契亚山脉中部的蜿蜒流过的小溪。在西弗吉尼亚州西自由大学工作的Loughman指着淹没在齐膝深的溪流中的一块扁平大石头,“就是那个。”他说,“那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发现它的地方。”
6年前,Loughman翻了那块石头,并且有了一个难得的收获:古埃恩多特河龙虾—— 一种长着具有威胁性的螯和引人注目的橙红色触角的小型黄褐色甲壳类动物。现在,他回来了,受美国渔业与野生动物服务局(FWS)派遣,研究这种根据联邦濒危物种法案(ESA)成为潜在保护对象的小龙虾是否已在其最后一个已知的“堡垒”中失去了生存的“必杀技”。
Loughman并非唯一一位在外寻找这种生物的科学家。在日益增加的担忧——污染、栖息地遭破坏以及其他威胁正危及很多小龙虾物种——的刺激下,联邦官员正认真考虑是否就古埃恩多特河龙虾和另一种名为“大桑迪”的小龙虾给予法律保护。
同时,他们计划在未来若干年内评估约70种其他物种。如果这个清单能得以执行,一系列影响小龙虾的重要经济活动如采矿、伐木和娱乐都会受到影响。因此,政府官员正小心行事,争取在作决定前尽最大可能了解这些神秘的无脊椎动物。同时,他们在向研究人员寻求帮助。
“最终的生存主义者”
密苏里州自然保护部生物学家Robert DiStefano研究小龙虾已有20余年。在他看来,土褐色的小龙虾“不可爱也不温和”。“它们可能很凶猛,并且有地盘意识,尤其是在同自己的近缘类群对抗时。”DiStefano说。不过,他将小龙虾视为“最终的生存主义者”。
研究人员认为,小龙虾已有约3亿年的历史,并且是从它们生活在咸水中的“亲戚”——长有螯的龙虾进化而来。从此以后,它们在温带地区广泛扩散,并且适应了在清澈、寒冷的山间溪流,浑浊的湖泊,疲软的沼泽甚至是漆黑的洞穴中生活。它们还在潮湿的泥土或淤泥中辛勤地打洞,从而在陆地上开拓“殖民地”。
小龙虾的食谱很广,包括腐烂的叶子和树木、蜗牛以及小鱼。反过来,它们是很多鱼类、鸟类和其他动物的关键猎物。当受到威胁时,这种生物会摇摆着扇形尾巴向后飞速地跑开,或依靠腿弹跳起来,并且挥舞着看上去像超大号手套且非常锋利的螯。
研究人员仍在描述新的物种——每年有两到三个来自美国,在全球则是5~10个。之所以这样做,部分原因在于遗传和形态学研究发现,一些看上去相似、被认为是同一物种成员的小龙虾实际上来自不同的物种。比如,古埃恩多特河龙虾直到去年还被和生活在附近流域的另一个濒危物种——“大桑迪”混为一谈。研究人员还发现,很多物种拥有相对较小的生存范围。比如,在美国,很多物种仅出现在单一的流域或州。“人们觉得,你应该到亚马逊丛林最深处发现新物种。”从东肯塔基大学退休的小龙虾生物学家Guenter Schuster说,但事实并非如此。
尽管有新的物种出现,其他物种却也在消失。一项今年1月发表于英国《皇家学会自然科学汇刊B辑》、针对590个物种展开的调查发现,在全球范围内,约三分之一的小龙虾物种面临灭绝危险。威胁包括污染、建坝、开发、气候变化以及入侵的小龙虾。在欧洲,一些北美物种的引入已经摧毁了这片大陆上5个本地物种中的两个。入侵者携带一种类似真菌的原生生物,并且引发通常被称为“螯虾瘟”的疾病。
追寻小龙虾
2007年的夏天,Loughman和来自西弗吉尼亚大学的同事Stuart Welsh开始了一次针对西弗吉尼亚州小龙虾的史无前例的调查。接连5个夏天,Loughman淌过溪流,踏入泥泞的后院,有时还要在小龙虾洞穴中挂上诱饵,以便将居住者哄骗出来。
调查产生了详尽的小龙虾分布范围图,并且带来了一些关于如今被称为古埃恩多特河龙虾的甲壳类动物的好消息。数十年前,当它还被称为“大桑迪”时,研究人员在古埃恩多特河流域上游的15个地方记录了其踪迹。不过,2000年左右,研究人员重新检查了这些地方,结果一无所获,并且据此推断它们已长久地消失。然而,2009年,Loughman决定再次寻找这些消失的生物。他找寻了数日,但无功而返。随后,Loughman翻开了Pinnacle溪流中的那块石头,并且发现了两只小龙虾。2011年,他在同一地点又发现了5只。
对于小龙虾生物学家来说,此类发现是理所当然的。据专家估测,高达60%的美国和加拿大小龙虾缺少基本的生物学和当前分布信息。同时,一项2013年的研究发现,研究人员只发表了12%的北美小龙虾物种的生活史。
由联邦政府保护一些小龙虾的压力正在推动帮助填补这些空缺的研究。去年,FWS给了DiStefano一小笔资助,看他能否发现一种只知道来自密苏里州南部一个洞穴且很少被研究的小龙虾。在一次寻找中,DiStefano发现了8只患上白化病的小龙虾,而这比任何一次观察到的都要多。
其他最近的研究则发现,一些小龙虾并未如所担忧的那样,处于很糟糕的状态中。生物学家在去年发现,来自亚拉巴马州和密西西比州的3个物种看上去正在茁壮成长。不过,古埃恩多特河龙虾似乎面临着困境。调查显示,Pinnacle溪流成为它最后的避难所。今年早些时候,FWS提议将这个新物种和附近的“大桑迪”小龙虾列为濒危物种。
当然,Loughman的工作并未完成。今年,在FWS的请求下,他和一些学生重返Pinnacle溪流和其他小溪,以确定这些小龙虾是否还在那里。
他并未花太长时间便发现了那块幸运的石头。当Loughman试图抓住光滑的石头时,他的学生在下游准备好了一张大网。旁边,一位垂钓者——有着灰白胡须、刚刚退休的煤矿工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你们都找到小龙虾吧。”他喊道,“这样我们就有的煮了。”
然而,在一些愤怒的脏话后,他们并未在石头下面发现小龙虾。
涟漪效应
如果FWS把名单确定下来,古埃恩多特河小龙虾和“大桑迪”均将成为在它们生活的流域中获得ESA保护的首个物种。这最终将带来对区域内一些活动的新的控制,包括伐木、天然气钻探、娱乐性全地形车辆对附近铁路和轨道的使用。
更大的问题在于濒危小龙虾的出现是否将影响该地区最大的经济和环境因素之一:煤矿开采。一项1996年发布被称为“生物保护指导意见”的FWS政策声明似乎保护了矿主免受影响。意见提出,采矿不会被考虑成对濒危物种的威胁,只要煤矿经营者遵从一项名为“露天采矿控制和复原法案”的法律要求。不过,一些环保组织在法庭上对指导意见发起了挑战,因此问题一直未得以解决。
与此同时,Loughman意识到,他的工作可能产生涟漪效应。“我最不想看见的事情是每个人都对小龙虾愤恨不已,将其视为令人讨厌的、会减少工作机会的生物。”Loughman说,但如果小龙虾消失了,肯定是有原因的。“这可能是在向社会传递一种信息,即水域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需要修正它。”
在休息后,Loughman从那块顽强的石头所在地向溪流下游走去。这次,他和一名学生翻开一块淹没在水中的平板。他们用脚搅起一股悬浮物卷流,让沙子和漂移岩屑进入网中。他们拉起网,而当每个人都在盯着网看时,出现了一阵寂静。网里有鹅卵石、树叶和一些木头以及一只古埃恩多特河龙虾。在它匆忙逃走前,Loughman将其一把抓住。
从那以后,便有了更多的好消息。尽管Loughman团队在寻访的约60个地点均未发现古埃恩多特河龙虾,但在包括此前从未取样过的两条小溪在内的其他地方抓到了一些。“它还在那里。”Loughman说,“这就谢天谢地了。”